金巴利道之色
2005年,香港剛從既是天災也是人禍的沙士疫潮中恢復過來,「高、貴、優、雅」、插天破雲的朗豪坊也落成開幕,把數十年來享負盛名的砵蘭街艷跡掃蕩得支離破碎。一街的風塵散落,只剩下砵蘭街、廟街燈影中閃縮的三三兩兩的身影、蜷避於兩旁矮矮樓房裏的馬檻、夜總會。行人走過沒有大閘的唐樓梯間,不難看見粗糙、用顏色筆書寫的大卡紙廣告:「本地靚妹250 中國佳麗250 馬拉、泰妹220」。
色字頭上雖然有一把虛偽的道德之刀,令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掃蕩而去,然而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妓者們便轉移落戶到各區各處,遍地開花。只要有客,有酒店、有時鐘酒店,性工作者就可以工作。金巴利道的時鐘酒店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據文獻記載,金巴利道(英文:Kimberley Road)於1894年前建成。港英殖民地政府為紀念金巴利伯爵(Earl of Kimberley)對香港作出的貢獻,便將該段道路以其名字命名。
百多年後的今天,金巴利道依然在尖沙咀區逶迤,延續跨世紀的繁華熱鬧、聲色犬馬。金巴利道緊銜住貫穿九龍半島的彌敦道,美麗華酒店及商場盤踞在路口,走進街內,兩旁大多都是只有十幾二十層高的老式商住樓房,有些更是得矮矮數層而已。
無數個日日夜夜,我在金巴利道出出入入,陌生的店鋪漸漸變成熟悉的街景。
下午接近三時,波希米亜黑白圖騰印花復古連衣裙迎風輕輕飄揚,三吋多高的天鵝絨黑高跟鞋擊踏在灑滿盛夏陽光的金巴利道上,「咯、咯、咯、咯……」,響亮的聲音陪著我向維記走去。
金巴利道有三間時鐘酒店:百佳(百佳酒店)、金巴利酒店、維記(維多利亞酒店)。百佳在街頭,金巴利酒店美則位於香港最著名的其中一幢鳯樓香檳大廈內,維記在街尾,各有特色,隨君挑選。
香檳大廈自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有鳳姐入駐工作,其後愈來愈多鳳姐到臨開設鳳閣營業,令到它成為聞名遐邇的鳳樓。2011年,前香港民主黨總干事陳家偉大駕光臨香檳大廈,找鳳姐做「全裸訪談」,引來傳媒數日追訪,令香檳大廈更是艷名遠播。
客人約了三點在維記交易。很多人以為性工作者夜晚客人才多,其實不然,被鎖在家室、情侶關係內的偷情男女,夜晚要交人,白天才是尋花問柳的美好時光。
客人年約五、六十歳,穿著裇衫西褲皮鞋,養尊處優的樣子,應該是附近商廈辦公室的高管人員,午飯後偷空尋歡作樂。
你的腳真修長真漂亮。客人幫我摘掉高跟鞋,忘情地吻上我的腳,腳趾、腳板、腳裸、小腿、大腿,雙手溫柔地在黑絲襪上摩娑,珍愛之情,如愛撫劫後重逢的情人。
我後生時都好鍾意玩易服架。客人喃喃地說。果時好鍾意著高踭、絲襪,成日玩,著上去都好靚架。
咁你點解而家唔著既?
老啦,皮膚鬆哂,唔靚啦,物唔玩囉。
點會者,你啲皮膚仲好靚啊,唔同年紀有唔同既風情啊。
呵呵,睇你著得啦。
客人的陽具碩大粗厚,起碼有六吋多長,昂然挺首,直立於二腿之間。陽具恁長,客人不喜歡口交、肛交,獨愛戀高跟鞋、美腿絲襪。黑絲高跟就是他的陰道、肛門及陽具。
我伸長右腳,腳趾輕輕挑揉客人怒吐的龜頭,然後把左腳也湊上去,夾住客人的陽具,上下套弄起來。
嗯……啊……嗯……客人不禁大聲呻吟起來,進入極度興奮的忘我境界,他突然伸手指著我的腳,雙眼圓睜,夢囈般喃喃自語:你睇!佢隻腳幾靚!
我加快雙腳套弄的節奏,直至客人把精液全噴射在安全套內。
走出維記的通道和梯級,上到金巴利道,毒辣的太陽依然高懸天空,路人行人不多。轉入天文台道,沒幾步便到了有「小韓國」之稱的金巴利街,觸目所見,盡是韓語招牌、充滿韓國風味的食店。
夜市華燈未上,小韓國區仍然沐浴在下午茶的悠閒時光中,伫待人約黃昏後的熱鬧喧嘩的到臨。
每當霓虹燈閃爍亮起的時候,金巴利道就如抹上濃妝淡妝的臉孔,總會不經意地產生絲絲的神秘感、令人驚艷。
夜幕愈深沉,燈光愈璀璨,金巴利道愈是熱鬧。
百佳小小的廣告燈箱在黑夜中並不矚目,葡萄紫的底色,燈箱上的文字、月亮星星圖案呈白色,設計傳統、老套,與酒店的房間一樣,都比對家維記顯得小家小氣。
諾士佛臺的酒客,美酒酣暢之後,半醒半醉之間,三三兩兩堆坐在連接金巴利道和諾士佛臺的小道、階梯上,抽煙、聊天,不同膚色的臉孔,不同的語言雜響在一起,加上呼嘯往來的車聲,醉酒客的狂叫狂笑響徹街頭街中街尾,那種異樣又熟悉的風情,剎那間,我像走入了<春光乍洩>裏的布宜諾斯艾利斯,說不定一抬頭便會便見到身穿黑色大衣的黎耀輝正把旅客往探戈聲響起的酒吧裏牽拉去。
車輛駛過,刺目的車燈輾上酒客們的身軀笑臉,然後晃閃而去。「咯、咯、咯、咯……」我看著那些酒客,那些酒客看著金巴利道上來來去去的佳人麗影,遠遠近近,情慾在空氣中躁動浮蕩。
誰裝飾了誰的夢?這一刻誰還會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