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公園——葵涌石籬二邨大隴街休憩公園

樓房密集地向天空延伸,投下遮蔽晨光的陰影,仰望看不見寬闊的藍天。街道行人如鯽,紅綠橙三色燈光永不疲倦安份地閃爍,匆匆疲累的腳步向哪一個方向逗留停駐?公路喧囂的市聲不絕於耳,鳥鳴幽靜芳草花香的空間在城市街道中何處尋覓?
葵涌石籬二邨石梨貝大隴街休憩公園門口有一幅黃色底標有康文處橫額的條幅。條幅的中間有一個狗頭陰影被一條黑棍打橫截住,條幅寫著一行大字「請勿攜犬入內」。秋日公園的氣息是開朗而清新的。一大清早叫得最歡的是雀躍的鳥兒。粉紅色、淺紫色、深紅色的洋紫荊花開花落,踏入公園的石級,清香撲鼻。空中的落花黃葉在微風翻捲著優雅的舞姿,地上鋪上了一層七彩的花葉。細聽秋韻的晨曲,彷如置身煩囂都市寧靜的清音,而側邊斜坡的公路陸陸續續駛過眼簾呼呼遠去是汽車囂叫的聲浪。街道邊食肆的抽油煙機呼呼地噴出濃稠刺鼻的油煙味。街道公園是一個城市空氣的過濾器,綠葉張開巨口吸吃渾濁的空氣,嫩枝花蕊呼出新鮮清香的氣息供我們品嚐。普羅市民公屋的家是侷促的,如你不善於經營更是滿目淒涼,敗落而喘不過一口氣來。每當打開每日的報紙,君不見為家庭而造成的血案往往令人怵目驚心。這個清晨的小公園,我有點羨慕躺在石凳側的一塊破爛床墊,用一塊薄布遮蓋著頭顱,露出如一叢叢黑草的胸毛的流浪漢了。在鳥語花香的公園裡,無依無靠露宿者的「家」都有點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了。公園的地下是乾淨的,康文署在此養活了幾把改過自身或飄零無根的掃帚,飄落的樹葉和一顆迷失的心都有了歸宿。「沙沙沙、沙沙沙」,不斷重複的聲響是厭惡和喜愛彼此糾纏的職業習慣。橙色外衣印有「更生者」的清道夫,「沙沙沙、沙沙沙」,每掃一下思前想後過往心中泛起負疚,乾乾淨淨前面的路更加開闊而整潔了。城市寸金尺土,普羅大眾的家都簡陋而擠逼時時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來到這個乾淨清新氣息的公園才得以舒緩。公園的中心挺拔著一棵方園十米如涼亭的大葉榕,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可不可以說「公園有老榕街道如有一寶」。老榕樹在風中飄飄蕩蕩的樹鬚如一個老年的漢子用手撫弄,像預知自然的定律:讓一切都隨風吧。陸陸續續,公園石凳的角落坐滿了晨光的長者。有兩個婆婆在榕樹下靜靜私語,一個說:家裡只要靜靜的,嘈嘈吵吵的就會令我去駡人。我心臟不好,做了手術,在醫院睡了差不多兩個月。我不想求人,自己有手有腳。政府已經很好了,一到了年齡65歲就會幫助你在銀行開戶口。兩三千元節儉點,乘巴士也不用錢,早餐一個麪包就夠了。外國又怎樣?人生路不熟。我穿的衣服也穿了十多廿年。那些拿政府錢一早就去喝茶,又乘飛機去旅遊,錢怎會夠用?另一個婆婆只是哦哦點頭應答。今天是星期日,報紙是要買的了,有時兩把老聲嘻笑著每天成年的色情男女或少年男歡女愛的為情所困。買報紙主要是看馬經,一版馬經如吸食一口上癮的興奮劑,或吸一口煙回顧上次的戰績,吐出一口口煙圈,話圈就接二連三了。買獨贏單 Q 還是二穿三,上次的斬獲是心水還是幸運?落筆投注是期待的興奮而莫名的自信。週日跑馬買馬票只是有個心頭好有個寄託,小賭怡情,得失隨緣,贏了吃餐好的,輸了當做善事,哈哈大笑後下次再買過。公園的晨光中,馬迷在報紙指點筆劃彷彿這裡是他們決戰馬場的「指揮部」。大榕樹的側面是用多塊塑料膠墊鋪成的百尺地面,膠墊中間立一座兒童滑滑梯,大人可以赤足立於幼兒的小天地,仿如一個公園最能容納老少適宜的休憩場所。晨光靜靜的從腳邊閃過,秋日公園的風不冷也不熱。斑鳩撲次次降落地面,兩眼盯視行人移步的距離。向上仰望榕樹頂,晨光穿透密葉的疏漏,七彩的光線在榕樹的遮蔽下雙眼才可以和烈焰對視。溜冰場的水泥地有沙啞的音樂響起,婆婆們扭動扭動手腳,舒展舒展筋骨,微風和話音向街道兩邊飄蕩。一群麻雀吱吱喳喳飛落地面,一個蹣跚學步的幼兒啞啞地衝向紛飛的雀兒。正在此時,圍網外一隻小狗被主人拖著走的時候,突然響起急促呼息狂吠的狗叫聲,「汪汪汪」一隻白色唐狗狂吠追上草坪的圍網,小狗遠去,「汪汪汪」的狗吠聲和主人「噓一噓一噓」的吆喝聲、「狗!——狗!」主人的喝駡聲不絕於耳。白狗停止了叫喚接著的是呼吸急促的鼻息聲,人聲和狗聲融合之間此起彼伏。
高樓遮不住日光的來臨,公路的市聲依然喧囂,昨天餘興的夢剛剛甦醒,陸陸續續的腳步紛至踏來,街道的休憩公園更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