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樂街

爺爺嫲嫲都走了,家人按嫲嫲遺願決定賣掉房子,交樓前夕重回房子,大力呼吸,想記住嫲嫲的氣味。房子在新樂街的一幢唐樓,小時候跟著媽媽叫那裡做新樂街,一直以為嫲嫲的家就叫做新樂街。
唐樓地下是一間士多,經常一位男孩胡鬧著,他是我的幼稚園同學,姓李,其他的我也不怎麼記得了。
撐過三層樓梯,最後一次走進嫲嫲家,她的氣味依在,是老人膻伴混白蘭花。我坐在床上,撫著硬彬彬的床褥,記得小時候是爺爺帶我的。每日最快樂是跟爺爺一起躺在床上,用小腳丫貼著他的大腳丫,用力來回踏著,這是屬於我們的小遊戲,遊戲叫做「踏單車」。
房間牆紙是後來貼新的,那時候手總是癢癢,等待入睡的時間很磨人,於是都喜歡側著身體,拼命撕拼命挖,嫲嫲每次見狀,都嬲怒非常。
有人說味覺和嗅覺很難存在記憶之中,至於新樂街的氣味,我有努力把它擠到腦袋裡去。賣掉房子,可記憶不走,又害怕再進不了去,於是隨便撿走些東西,拿走幾隻萬壽無疆、小籐籃。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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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再見了,新樂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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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不懂寫詩的孫女送給嫲嫲的詩
《花婦人》
在自己耳畔放一瓣白蘭
像你一樣
盡力呼吸思念的氣味
黑色沙發彷遺有餘溫
還剩多少
呼嚕鼾不走十年前的溫度
那個愛穿花衣裳的身影
案上假桃花不曾落下
生命的瓣兒卻凋零
但馥香在心坎裡縈迴
裊裊
花婦人
一瓣白
又是一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