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教育路

推開厚而重的透明玻璃門,身體上存儲的冷意迅速被耀眼的陽光沒殺。一陣陣的䁔意從皮膚表層深透在每一條血管上,令體內的血液沸騰。一滴一滴如水蒸氣的水滴在我頭上不斷流下來。然後,我一步步離開同益廣場。
「叮、叮、叮!」
紅綠燈閃著綠色的人型公仔。那一瞬間時間的主人由車子變成城市人。他們把握這時刻,急急腳走向對面的彼岸,繼續他們的「目標」而前進。
以前,每走過「這彼岸」的人,總是能夠聞到一股令人開胃的香氣,再嗅嗅,便會不自覺地走向一間麵包店,是一間老店。
那裡的麵包很好吃。我記得有漢堡包、雞尾包、奶黃包、腸仔包、薄餅包、芝士火腿包⋯⋯
我小時候,爸爸經常帶著哥哥和我去到這間店買麵包。爸爸總是買兩個雞尾包給自己,隨後買一個午餐肉蛋包給我、一個腸仔包給哥哥。原先爸爸也是買腸仔包給我的,但有一次,爸爸問我:「你想吃甚麼包?」。當時的我很喜歡吃午餐肉和蛋,認為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呆呆的我並不知道有「午餐肉蛋包」,便天真地露出一幅羨慕的樣子說:「嗯⋯⋯如果有午餐肉蛋包就好了⋯⋯。」爸爸聽到後,便笑了笑說:「那麼就買午餐肉蛋包吧!」
「有得買的嗎?!」
「有!當然有啦!」
「哦⋯⋯好的。」
當時我還沒相信這個世界真的存在「午餐肉蛋包」,而且覺得是爸爸在騙人,想逗我開心而已。當爸爸真的買了「午餐肉蛋包」放在我的手上時,我非常驚訝,並且瞪大眼睛檢查是否有午餐肉和蛋在包裡呢!
現在,只見到一副副的眼鏡,冷冷放在燈光滿溢的陳列架上。昔日充滿溫情的麵包香味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那大大的「寶城餅店」都被時光帶走了⋯⋯。抬頭望向那些隔著玻璃的眼鏡,他們告訴我,這裡不曾存在過麵包店,那些影像只是我的妄想罷了。
轉頭望向後方,看看那金碧輝煌的千色廣場,在正門上方有個時鐘,閃爍著綠色和白色的大型電子鐘。我停了停,望著那個毫不熟識的時鐘,不自覺歪著頭,喃喃地說:「這個⋯⋯建築物,⋯⋯莫非是『千色廣場』。」
在我的世界裡,千色廣場有一個大大的古典大鐘在正門上方。雖然有一個高雅的大鐘掛在他的臉上,但他的內裡卻是很親和,總是讓人買到自己心愛的東西回家。
小學的時候,爸爸媽媽都會在我生日的當天帶我到四樓買禮物。四樓是一個天堂,不但有數之不盡的玩具,而且也有些印有可愛卡通的文具、漂亮的袋和書包。最重要的是,那邊有得買熱騰騰及新鮮製的魷魚絲!超好吃!每次走到精品區時,魷魚的香味便會走到我的鼻子去。每次哥哥和我來到四樓到會扭爸爸和媽媽買給我們的。
中學的時候,買別人的生日禮物也會到這裡買,一家人一起出街吃飯的落腳點多數也是選這裡。
「千色廣場」你昔日的溫情被誰盗走了?您的內心為何變得如此虛榮及冷淡?您真的是我認識的「千色廣場」嗎?
自從搬家到上水後,過了一段時間回來看看,教育路怎麼已經變成了一個新世界。那麼,我的教育路,您在那?
七十一便利店變成了智文大藥房,賣遊戲的店則改賣壽司了。
當我回去時,在我身邊擦肩而過一間腸粉魚蛋店。他的招牌發出淡淡的白光,大大紅色的「好好美食店」五字。那裡有五、六張舊桌椅在店內,偶有一兩個伯伯坐在椅子上,一邊吃著,一邊跟老闆談話。空空的椅子,沒食物的桌子,擺滿了整間店。有點難以置信。
空椅桌對我:「好久沒見了,你高了很多呢。你的爸爸和哥哥呢?」
「我們現在住在上水,已經很少來元朗了,而且他們都很忙。」
「嗯⋯⋯是嗎?」
我緩緩坐在它旁邊的空位子,過了一會,突然一把響亮的聲音衝進我的耳朵。
「小姐!你要甚麼!」
「要一份腸粉、一份魚蛋,不辣。」
「好!一份腸粉、一份不辣的魚蛋!」
「呀!加多支維他奶!」
「好!」
一位已滿頭白髮的伯伯,隨後轉向後,打開雪櫃,拿出一支維他奶,再用開瓶器撬開蓋子,插入一支紫色的飲筒,放我的面前。
這個伯伯,我記得他。爸爸總是會叫三份魚蛋、兩份腸粉,然後他也會用這把聲說好,有時都會跟爸爸說幾句的呢!不過那時很吵雜,整個空間都充斥著談話聲,所以哥哥和我總是聽不到他們在說甚麼。
他的頭髮白了,爸爸的頭髮也白了。也許他那頭烏黑的頭髮,跟著他和我們的回憶,慢慢的褪色,所以最後變成「白頭髮」。嗯,一定是這樣。
口中的腸粉、魚蛋,就如往日般,那麼好吃。像是只要吃著他們的時間,就會變回一個小朋友。唉,真的不想把他們吃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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